2011年4月3日 星期日

普羅米修斯與潘朵拉-核能科技的沉思

普羅米修斯與潘朵拉-核能科技的沉思

張東瀛

原載  
自立早報 1990-02-05 (上)
自立早報 1990-02-06 (下)



很久以前,世界上只有男人沒有女人。普羅米修斯對人呵護備至;他不只教人築厝,從天上偷盜火種嘉惠於人,並施用巧計,使人分得祭品中的上肉,而讓諸神啃食肥油和骨頭。諸神不甘受愚,於是設計報復,將年輕貌美的潘朵拉送給男人作伴。潘朵拉下凡時,諸神以禮相贈,其中有個寶箱,裝滿災厄,特別交待,不可開啟。

男人為美色所迷,遂不顧普羅米修斯的警告,將潘朵拉迎進小屋,共效于飛之樂。平時男人出外狩獵,潘朵拉閒來無事,以猜測箱中寶物自娛。有一天她終於忍不住誘惑,掀開箱蓋一探究竟,於是猜忌、悲傷、疾病等災禍蜂湧而出。潘朵拉一時情急,放下箱蓋,可惜為時已晚,只有「希望」被留下來。

提出這段神話,無意冒犯女性讀者。只是用以闡釋西方世界對於能源科技的看法; 普羅米修斯盜取天火,使人獲得生氣與活力,因而觸犯天神,被鐵鏈囚於高加索山,鷲鷹天天啄其肝臟,但是新肉隨即生成,由於生命永續,終日受鷹啄之苦。潘朵拉的故事則說明人類對知識的好奇,有時不是福祉而是災禍。核能科技,便是典型事例。



萬一爐內失水或爐心冷卻功能失效

核能發電與火力發電的差別在於前者以核子反應器取代傳統鍋爐,並用原子核分裂產生的熱能代替石油或燃煤產生的熱能。目前世界各國,除了蘇聯和法國建造滋生式反應器以外,絕大多數採用輕水式反應器,也就是利用普通水作為緩和劑,將核子分裂後放出的快中子速度減低,轉變成慢中子,並利用普通水為冷卻劑以維持核燃料在一定溫度下反應。輕水式反應器分為兩型,第一型為輕水式沸水反應器,壓力較低,水在反應器內沸騰化汽,如金山的核一,國聖的核二。第二型為輕水式壓水反應器,爐內壓力甚高,水不汽化,如南灣的核三。一般電廠中比較少見的還有兩類:一種是氣冷式反應器,用二氧化碳或氦做為冷卻劑,石墨為緩和劑。另一種則是採用重氫與氧的化合物,俗稱重水,做為冷卻劑兼緩和劑的重水式反應器。

反應器是核能電廠的心臟,也是核燃料進行分裂的主要場所。由於核燃料具有高度的輻射危險,為了防止輻射線侵入周圍環境,燃料必須加上層層保護。以輕水式核能電廠為例,二氧化鈾製成的燃料丸先用陶瓷體加以拘束,再裝入鋯合金護套。護套外圍有8-10吋的合金鋼板焊接而成的反應器本體及管路系統。第四重為7-10呎的混凝土屏蔽牆,最外層則是將整座反應器包封在內的容器外?。

靜態燃料在多重防護下,輻射釋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運轉中的反應器一旦爐內失水,或爐心冷卻功能失效,放射性分裂物所產生的大量衰變熱無法移除,爐心熔解,這時一場核子災變便無可避免。


核能電廠與核子彈一起聯想,只因核能電廠的爐餘剛好可用來製造核子彈

輻射線造成的災害,不論對人體或生存環境早有定論。除了核子武器以外,反應器是大量輻射的主要來源。能源短缺,迫使台灣早在六十年代末期便著手規劃核能電廠。中美斷交後,我方採購軍備,日益困難,雖然應否製造核武,眾說紛紜,然而擁有核武製造技術卻逐漸形成共識。

核能電廠與核子彈,不論本質和技術層次都不盡相同。這兩件事被一起聯想,只因核能電廠的爐餘,剛好可用來製造核子彈。核子彈的殺傷力有目共睹,製造原理,卻不困難。大學物理系學生,只要在圖書館花點心思便可理解。嚴格說來,製造技術已不是最高機密,核子俱樂部成員有限,主因還是原料取得困難。在台灣,若要製造核子武器,除了透過核能廢料,別無他途。國際間經由核燃料再加工和鈽的再循繯技術,擁有核武的例子屢見不鮮。滋生式反應器能將不適合做燃料的的鈾238轉變為鈽239,因而加速核武擴散,則是不爭的事實。

核三廠和佳山計劃大約在同一時期先後動工,很少人加以注意,即使部份媒體有意炒作張憲義事件,台灣民眾對於應否擁有核武並不特別關心。至少核子武器不像核能電廠一再受到反核人士垂青。如果現在來做民意調查,結果可能是反對建造核能電廠,贊成擁有核子武力。一般說來,發展軍事用途的核武阻力很小,做為和平用途的電廠反而備受爭議,舉世皆然。這種奇特現象,雖不致曲解為人類好戰心理作祟,卻值得觀察與了解。


反核絕非——宣導、睦鄰等方式可解決

反核勢力有一股聲浪,指責台電壟斷核能知識,濫用專家暴力,甚至意圖欺瞞社會大眾。這種論調,不但使台電有口難言,有時更會誤導民眾,造成管制核能科技的印象。 就知識層面而言,現代通訊技術發達,任何有心想了解核能科技的人,不僅可自教育或研究機構習得相關知識,更可透過各種資訊網路向世界各地的核能專家討教或交換研究心得。

就技術層面而言,核能電廠是個複雜龐大的工業組合,它的結構支離特性,即使美國核子工業也很難確實掌握,何況法規不斷修改,科技日新月異,在在需要加以配合。通常核子反應器建造者(如西屋公司)負責反應器和其它核子系統及元件。數個工程建造商(如奇異,ITT)負責其餘架構。營建商(如中華工程,唐榮和本地其他工程包商)進行現場施工。其間的合作與協調,則端賴台電和工程設計顧問公司(如核一的伊白斯公司,核二,核三的貝泰公司)運籌帷幄。

由於核能電廠個別差異頗大,實在無法量產,即使營建數廠也不一定能沿用已往的經驗。台電雖是業主,督造三個電廠下來,充其量只是獲得若干施工和運轉經驗,根本談不上規劃設計和製造技術。即使台電有心進行技術轉移,在國人不能容錯的心態下,也很難有所突破。從核三廠出水明渠備受各界爭議,便可窺見端倪。硬說台電壟斷核能科技,未免言過其實。

執政當局近年來致力溝通民意的努力,並未得到預期效果。民眾疑慮猶存,顯示反核抗爭絕非核能宣導,電廠睦鄰等方式所能解決。反核運動的主要人口,不外電廠附近居民,熱心環保人士,異議份子和部分反對黨成員。某些報導指出,環保抗爭運動經常出現若干熟悉面孔,反核運動業已淪為政爭工具或政治談判籌碼。此一說法固然凸顯反核運動中的政治因素,卻忽略它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同樣的反核運動,觀諸美,日各國,顯得更有理性而較少政治色彩。從另一個角度觀察,不難理解本土民眾對當前政治環境的不滿與無奈,進而以非政治訴求做為抗爭焦點的心理。移情作用與情緒上的反彈有其特殊意義存在,絕非「泛政治化」一詞所能解釋。這種逼迫者兼具被逼迫者的角色功能,莎士比亞在威尼斯商人中便有精湛的描繪。在此並非假藉威尼斯商人影射反核人士的抗爭結果,但是反核情緒如果持續高漲,到最後,付出代價的將是全體國民。


國人對核能的恐懼心理,有不少部分來自電廠的施工品質

就能源的選擇性而言,水力發電是「看天田」。天然氣價昂量少,絕非合理能源。煤炭很難完全燃燒,酸雨和燃煤的後遺症要花費極高的代價來控制。燃油存量有限,產生的二氧化碳對氣候造成嚴重影響。太陽能和海洋溫差發電仍在實驗階段,經驗、競爭性有待觀察。相形之下,核能發電的燃料成本低,技術成熟,對環境的影響亦較火力發電為少。經濟部長陳履安曾說「放棄核能發電將是一項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對能源政策的考量,可能是官方說法中最接近現實的觀點,可惜聽得進去的立委和民眾似乎並不多。這種現象不能責怪民眾無知,只能說核能事故頻傳,使人喪失信心。

賓州三浬島事件,一般認為是核能工業由盛而衰的轉捩點,蘇俄車諾比電廠只是雪上加霜。其實美國核能工業早在一九七九年事故發生以前就開始衰退。喪失吸引力的原因,表相是建廠成本太高,骨裡卻是反應器的安全性受到質疑。輕水式反應器過份依賴外在的強制冷卻系統與工廠操作員的防護,而操作員與電機元件卻無法百分之百信賴。設計者只好以多種或重疊的支援系統來維護安全需求。這些非核系統如果不能發揮預期功能,理論上便會造成爐心的損害,所以不得不以嚴格的法規來約束,如此一來不但建廠成本大幅提高,電廠架構也越趨複雜。不幸的是,花錢仍不得消災,反應器熔毀事件接踵而至,也難怪電廠附近居民談核色變,誓死抵制。國人對核能的恐懼心理,除了設計上的顧慮以外,還有一樣大家寧可懷疑,卻不願公開談論的話題,那就是電廠的施工品質。

基於安全理由,以核能電廠及核燃料再處理廠為對象,一九七五年修訂的聯邦法規第十篇第五十款附錄B便明訂十八條準則,要求業主(如台電)負責品質保證方案的建立與執行,其中對於安全功能有影響的作業,例如設計、採購、製造、裝卸、運輸、儲存、清洗、組立、安裝、檢查、試驗、運轉、維護、修理、燃料填放與設備修改等均屬受限範圍。至於申請建廠許可所需的初期安全分析報告(PSAR)和完工後申請運轉執照的終期安全分析報告(FSAR)都必須詳述相關品質保證方案。換句話說,核能電廠是以「制度」來保證品質,一般製造業採用的統計品管在核能工業根本無法適用。情況如此,從業人員的素質與操守便成了品質良窳的關鍵所在。

核能電廠從設計到施工,大約七到十年。這段漫長的歲月裡,建廠人員面臨的不只是技術更新和法規適應性的問題。經手上千億元預算,最大的挑戰,恐怕還是來自紅色的誘惑和黑色的壓力。基於核能的敏感特性,建廠過程如果發生弊端,外界很難知悉。但是完工後如果動輒停機或是意外頻傳,難免讓人懷疑工程品質有了問題。其它因素如購煤疑案至今仍未澄清,要民眾坦然接受由台電前總經理朱書麟背書的核能品質保證,未免過於樂觀。


如果只能以限電來緩和能源短缺,電力事業不妨開放民營

專家指出核子反應器目前最大的困境並非不夠安全。任何不安全因素都可藉著變更設計和系統改善來加以克服。許多技術評估指出反應器對公眾健康和安全危害遠比想像為少。造成困境的原因乃是因為這些評估的理論基礎不夠嚴謹而且正確性也值得懷疑。

核子反應器目前正朝著規模縮小,設計簡化,意外事故發生時容易控制等方向加以改進。新一代反應器在概念上特別強調它的強制安全特性,這樣做的目的有幾個好處,第一、如果冷卻系統失效,核心因分裂產生的熱能會經由自然對流或熱輻射逸散。這種強制冷卻系統足以避免爐心損壞。第二、核能與非核能系統不再相互糾纏,有助於降低成本。第三、強制安全設計使安全評估變得單純而且比較正確。

核能工業的未來,寄望於降低成本和科技突破。重要的關鍵則在如何拆除現有的藩籬。以公權力壓制群眾抗爭並非善策。改善當前政治環境,落實民主憲政,絕對有助於疏解反核情緒。

電力在台灣是獨占事業,成本壓力微乎其微。在這種得天獨厚的條件下,台電所能做的當不只是以更坦誠,更開放的態度面對公眾而已。如果只能以限電來緩和能源短缺,電力事業不妨開放民營。


如果人類和潘朵拉一樣好奇?

六零年代和七零年代的登月計劃確屬當代創舉。目睹這項過程的人,當能體會從太空中回首地球的一剎那帶給人類的震憾絕不遜於阿姆斯壯在荒涼的月表踏出那一大步。看到微小,藍白相間,美麗卻顯得無助的地球在太空中飄浮,很少人不受感動。地球只是宇宙滄海中的一粟,這樣的認知,促使人類特別珍惜這塊土地。十八年來對自己賴以生存的環境充滿無限關愛。從當初夢想征服宇宙,到如今致力生態保護,這種過程的轉變,頗富意義。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人工智慧研究者,赫伯‧賽門(Herbert A. Simon)認為科技是人類的知識,就像普羅米修斯從眾神盜取的火種,基本上是人所必需的。如果人類和潘朵拉一樣,忍受不了好奇心的誘惑,箱子打開,蓋不回去,災難和罪惡全跑出來,即使還有希望,後果仍舊不堪設想。當我們開發新的科技,不應把它視為征服自然或宇宙的武器而急著去應用。換句話說,即使知道某些東西的製造方法,最好還是稍安勿躁,至少應先了解該不該製造,能否收放自如。

核能科技使人類瀕於兩難,魚與熊掌能否兼得?核四用地一旦收回,無異宣告核能已死,放棄核能動力,對國人和後代子孫而言,是否明智之舉?普羅米修斯和潘朵拉的神話,或可帶給我們若干啟示。

2010年7月20日 星期二

Tsiaⁿ--Gue̍h ê Si-Kue * 一月のスイカ A Watermelon in January * 正月的西瓜

Tsiaⁿ--Gue̍h ê Si-Kue * 一月のスイカ
A Watermelon in January * 正月的西瓜


田村志津枝 (英、日文)原著
張東瀛 (台、中文)翻譯





Tsiaⁿ--gue̍h ê si-kue

Ta̍k-ji̍t lóng li̍p-khì tsàu-kha kuí-nā-páiⁿ. Guá m̄-sī hit-tsióng ài tī tsàu-kha bong kui-poo ê lâng, sī huat-kak tio̍h tsiú-tī tsàu-kha ê sî-kan tsiah-tsuē liáu-āu suah tshuah-tsi̍t-tiô. Siá-kó siá gah thiám, á-sī tshin-tshiūⁿ siūⁿ tio̍h siáⁿ-huè koh siūⁿ-bē-tshut--lâi ê sî, káⁿ-ná lóng-ē tī bô-ì-tiong tiàm tshù-lāi kiâⁿ-lâi-kiâⁿ-khì, tsū án-ne, kha tō hāⁿ li̍p-khì tsàu-kha.

Tsim-tsiok siūⁿ--khí-lâi, tû-pâng iā ē-sái kóng sī tshù-lāi tsū-jiân ê tiûⁿ-sóo. Hia ū-tsuí, ū-hué. The̍h-tshài kah hî ê sî, hóng-hut a̍h ē-tàng phīⁿ tio̍h tsháu-tē tshân-hn̂g hâm hái-piⁿ ê khì-bī. Nā tī tsàu-kha teh siau-iâu ê sî, hut-jiân-kan mā-ē siūⁿ tio̍h tsi̍t-kuá liāu-sióng-bē-kàu ê tāi-tsì.

Tsit-kuí-ji̍t-á, ka-pi iōng liáu--ah, guá tō phàu-tê lâi lim. hiâⁿ-kún-tsuí, thǹg tê-kóo-au-á, tsim-tsiok tê-hio̍h beh khǹg juā-tsē ê sî-tsūn, iā m̄ tsai-iáⁿ ná-ē hut-jiân siūⁿ tio̍h guán guā-má. In-uī in-tshù lī guán tsia ū--tsi̍t-tē-ah, ē-tàng kìⁿ-bīn tsò-hué ê sî-kan ē-sái kóng sī tsiok-tsió.

He ing-kai sī guá kok-hāu-á saⁿ nî ê sú-ká. Guá hâm guán a-tsí khì tuà-tī Khòo-bè ê guā-má in-tau. Guá sī hit-tsióng tsiok-nah-nng iû-koh ē hîn-tshia ê lâng, tō-sī án-ne lūn-tsin-kóng guá tuì lī-khui pē-bó tshut-guā lú-hîng mā bô-juā huaⁿ-hí.

Guán tuā-tsí ta̍k-li̍t to hâm piáu-tsí in khì ke-á, khì hái-piⁿ tshit-thô. Jua̍h--lâng ê-tàu tshù-lāi tiām-tsiuh-tsiuh, ta̍k-ji̍t lóng tshun guá hâm guán guā-má nn̄g-ê-lâng. Tān-sī guá khuàⁿ tio̍h guán guā-má tō phī-phī-tshuah.

Guā-má in-tau tī tsiàn-tsing ê sî-tsūn hōo khong-si̍p lòng-phái--khì, Tuā-hàn hāu-seⁿ iā tsiàn-sí, suah bô tńg--lâi. Hit-tsām ê tshù iáu-sī lîm-sî tah ê kang-liâu. Sui-jiân sī án-ne, guán guā-kong siōng ì-ài ê hue-tsháu, tshiū-ba̍k tī po̍k-kik liáu-āu suah tshin-tshiūⁿ kî-tsik án-ne ua̍h--lo̍h-lâi. Sóo-í guā-má ê tshù tī guá khuàⁿ--khí-lâi káⁿ-ná sī tshiū-nâ lāi-té iōng môo-huat piàn--tshut-lâi ê sè-king tshù-á.

Guā-má tiāⁿ-tiāⁿ kiâⁿ kuè tshiū-nâ khì āu-piah-tiâⁿ, I tī hia tsìng tsi̍t-kuá tshài, tshī tsiok-tsuē ke. Guá bih tī sió-ji̍p-mn̂g āu-piah thau-thau-á khuàⁿ guán guā-má tuî tshiū-á-kha tshut-hiān, I tshiú--nih the̍h tsi̍t-kha nâ-á, lāi-té ū té-gah ná-suaⁿ ê pe̍h-ke-nn̄g, tsin-tsiàⁿ ū-iáⁿ ē hōo-lâng lia̍h-tsún sī tsi̍t-ē ē-hiáu piàn-môo-huat ê a-pô. Thâu-khak-tíng tì tsi̍t-tíng tuā tsháu-bō-á, pe̍h-thâu-moo koh giàng-giàng, khàm-teh bīn-nih, hōo guá lú-siūⁿ lú-kiaⁿ, lú-su-liām guán lāu-pē-lāu-bú.

Guán guā-má tāi-khài niā-tsún guá nah-nng koh pì-sù ê khuán. Tiāⁿ-tiāⁿ kiò guá the̍h ke-nn̄g hōo tshù-piⁿ-thâu-bué, ū-tang-sî-á mā-ē khǹg tsi̍t-kuá hn̂g--nih tsìng ê kiô-á, sè-tiâu tshì-kue-á, á-sī hue-tsháu.

Ū-tsi̍t-ji̍t, guā-má tshuā guá khì bé-mi̍h-kiāⁿ. Kiâⁿ-kàu ke-á-piⁿ ê saⁿ-kak-thang, guā-má tō thîng-kha, the̍h-tsîⁿ hōo--guá, kiò guá khì tshài-keh-á hia bé si-kue. Guá khiā tī tiàm-thâu-tsîng, khuàⁿ tio̍h lāi-té tsiok-tsuē-lâng, suah m̄-káⁿ li̍p-khì. Tú-teh tùn-teⁿ ê sî-tsūn, guā-má kā guá giú-uá i ê hōo-suàⁿ ē-kha, án-ne kā guá kóng:

" Lí tshut-sì ê sî-tsūn, A-má ū khì tàu-saⁿ-kāng neh! Lí pîng-an seⁿ--lo̍h-lâi liáu-āu, guán teh tsia̍h ê si-kue, ū-kàu hó-tsia̍h. "

Kám-sī in-uī tsit-kù-uē ê kóo-lē, hōo guá ū ióng-khì kiâⁿ li̍p-khì bé tio̍h si-kue. Guá í-king bē kì--tit. Tān-sī guā-má tsit-kù-uē khak-si̍t hōo guá kám-kak tsin huaⁿ-hí. In-uī tong-sî guā-má tsē-tsûn koh tsē-hué-tshia lâi khuàⁿ--guá, tī-teh ū ji̍t-kong tsiò--ji̍p-lâi ê pâng-king--nih, tsi̍t-bīn thiaⁿ tio̍h guá teh tuā-siaⁿ khàu, tsi̍t-bīn teh tsia̍h si-kue, kan-na siūⁿ tio̍h án-ne, guá kui-sing-khu tō kám-kak tsiok-un-luán.

Beh tńg-khì tshù--nih ê hué-tshia-lāi, kā a-tsí kóng tsi̍t-kiāⁿ tāi-tsì ê sî, a-tsí bô-tiuⁿ-tî suah kā guá kóng
"He sī teh kóng guá tshut-sì ê tāi-tsì, sī a-má kì-m̄-tio̍h lah!"
Guá kiaⁿ-tsi̍t-ē suah bē-kóng-uē, a-tsí suà--lo̍h-khì koh tuì guá kóng
"Koh-tsài kóng, lí tshut-sì ê sî-tsūn sī it--gue̍h; tsún kóng tī Tâi-lâm, ā-bô si-kue thang-tsia̍h!"

Tshut-sì tī Tâi-lâm, kòo-hiong ê tāi-tsì, guá tsi̍t-tiám-á lóng siūⁿ bē khí--lâi. Sóo-í bô-huat-tōo, guá kan-nā ē-tàng tiām-tiām. Tshuì ha̍p--khí-lâi ê sî, guá mā tsiong tsiah-ê-uē khǹg-tàm sim-kuaⁿ-lāi. Sīm-tsì tsiong-kî-bué, guá mā m̄-bat kā guán pē-bó kóng tsit-hāng tāi-tsì.

Guán guā-má tsū hit-tsām í-āu, in-uī khîⁿ-ke ê tuā-sim-pū kuè-sin, suah ài ka-kī tshiâⁿ-iúⁿ nn̄g-ê-sun tuā-hàn. Piáu-tsí in nā-teh kóng tio̍h guā-má lóng-ē the̍h-khí guā-má tsiok giâm ê tāi-tsì.

Tâi-lâm tsiaⁿ--gue̍h kám ū si-kue thang tsia̍h? Kàu tsit-má, guá mā m̄-tsai tàu-té sī-ū iá-sī bô. M̄-kú tī guá ê sim-lāi, tsit-má iáu-koh ē-tàng tsin tshing-tshó khuàⁿ tio̍h guán guā-má bî-bî-á tshiò, huaⁿ-hí teh tsia̍h si-kue ê bīn-iông.





一月のスイカ

一日のうち何回となく台所に立つ。台所仕事が好きなわけではないくせに、気がつくと台所にいることが多い。どうやら原稿を書きあぐねたとき、あるいは何かを思い出そうとして思い出せないとき、無意識のうちに家の中をうろうろしたあげく台所に足を踏み入れるらしい。

思えば台所は、家の中の自然とも言えなくはない。水があり、火がある。野菜や魚を手に取れば、はるかな田園や海辺の息吹が身辺にただよう気がすることもある。だから知らぬまに、眠っている感覚を刺激されるのではないだろうか。台所で無心になったとき、思わぬ事柄がふいに脳裡をよぎることがある。

つい最近のことだ。コーヒーをきらしたので緑茶をいれることにした。湯を沸かし、急須や茶碗をあたため、茶葉の量を加減しているうちに、なぜかふと母方の祖母のことを思い出した。遠く離れて暮らしたせいで、会った回数も一緒に過ごした時間も数えるほどだというのに。

あれは確か小学校三年の夏休みのことだ。姉と一緒に神戸に住む祖母の家に行った。私は引っ込み思案のうえに乗り物酔いするたちだったから、本当は親元を離れての旅などちっとも嬉しくはなかった。

姉は来る日も来る日も、従姉たちと海へ街へと出かけていく。日盛りの午後のひっそりとした家の中で、私はたいてい祖母と二人きりだった。けれども実をいうと私は内心、祖母を薄気味悪く思っていた。

祖母の家は戦争中に空襲で焼け、しかも長男が戦死して帰らぬ人となったため、そのころもまだ急造のバラックのままだった。ところが祖父が好きだった数々の庭木や生垣だけは、見事に焼け残ったのだという。だから祖母の家は私の目に、まるで森の奥の魔法使いの小屋のようにうつった。

森を抜けた裏庭で、祖母は野菜を作り、たくさんの鶏を飼っていた。白い卵を山盛りにした籠を下げて木陰から現れる祖母を、私は障子の陰から盗み見て、本当に魔法使いのおばあさんみたいだなどと考えた。つば広の麦蕎帽子や乱れた白髪が、よけいに私の想像をかきたてる。私は父母が恋しくてたまらなかった。

祖母はたぶん、意気地なしの私を不甲斐なく思ったのだろう。近所の家に卵を届けるお使いをさせるようになった。ときには畑のナスやキュウリや草花も添えられた。

ある日祖母は、私を買い物につれだした。商店街の角で立ち止ると私にお金を渡し、あの八百屋でスイカを買っておいでと言った。店先のにぎわいぶりに私が尻込みしていると、祖母は日傘のなかに私を抱き寄せてこう言った。

「あんたが生まれるとき、おばあちゃんはお手伝いに行ったのよ。あんたが無事に生まれてから食べたスイカの、おいしかったこと」

その言葉に励まされて無事にスイカが買えたのかどうか、何もおぼえていない。ただ祖母のこの話が私を無性に喜ばせたのは確かだ。おばあちゃんは、船に乗って、汽車に乗って、私のところへ来てくれたのだ。元気な赤ちゃんの泣き声を聞きながら、明るい日の射し込む部屋でスイカを食べたのだ。想像しただけで心も体も暖まるような気がした。

帰りの汽車の中でこのはなしをすると、姉はぴしゃりと決めつけた。
「それは、わたしが生まれたときのことよ。おばあちゃんは勘違いしているのよ」
驚いて口ごもる私に、姉はさらに言いつのった。
「だって、あんたが生まれたのは一月でしょ。いくら台南でも、スイカがあるはずがないじゃない」

生まれ故郷の台南のことは何ひとつおぼえていない。だからわたしは仕方なく口をつぐんだ。つぐむと同時に私は、この話を心の奥底にしまい込み、蓋をしてしまった。それきり父母にもこの話はしないままだった。

祖母はその後、支えあって生きてきた長男の妻にも先立たれ、二人の孫を自分の手で成人させた。従姉たちは祖母を偲ぶときには必ず、祖母の厳格さを話題にする。

台南で一月にスイカが食べられるか。いまだにちゃんと確かめたことはない。けれど私の心には、輝くような笑みを浮かべてスイカを食べる祖母の図が、いまもそのままよみがえる。





A Watermelon in January

I stand in my kitchen many times a day. Although I am not a person who likes to work in a kitchen, from time to time I find myself staying there. It is highly probable that when I am tired with writing, or when I try to remember something important, I walk around unconsciously here and there in my house, and at last step into the kitchen.

It seems to me that a kitchen is nature in a house. There we have fire and water. When I grab a vegetable or a fish, I feel a breath of the countryside or the seashore far away. When I feel free in my kitchen, something comes to my mind unexpectedly.

Recently, I had run out of coffee beans, so I tried to make a cup of green tea for myself. I boiled water, warmed a teapot and cup, then spooned up carefully apropriate amount of tea leaves. Then I don't know why I suddenly remembered my grandmother on my mother's side. Nevertheless we lived far from each other, I met her few times, and spent little time together.

I dare say it was during summer vacation when I was in third grade in primary school. I and my elder sister went to see my grandmother who lived in Kobe. I was shy and retired, besides I tended to get car sick. So honestly I was not happy about leaving home and traveling.

My sister went out with our cousins day by day to a town or to the sea. So in the afternoon, heat of the day, I usually stayed at home with my grandmother. In my heart I was scared of my grandmother.

Her house was burnt by air raid during the war, and besides her eldest son was killed in battle, never came back. So it was still just a quickly-built barrack. However the hedges and the trees which my grandfather cherished remained unburned, they said. Therefore my grandmother's house seemed to me a witch's hut in a deep forest.

Grandma went through the forest to the backyard, planted vegetables and kept a lot of hens. She appeared from the forest with a big basket full of white eggs. I peeped her from a slide door and thought she really looked like a witch. Her big straw hat and white hair fallen over her face roused my fear. I missed my parents very much.

Grandma perhaps felt sorry for my cowardness, let me go to neighborhood to deliver eggs, sometimes with eggplants or cucumbers or flowers from her garden together.

One day she took me to shop. At the corner of a shopping street, she stopped and gave me money. She said to me to buy a watermelon from a grocery. The shop was so crowded that I dared not enter, she pressed me under her parasol and said.

"When you were born, I went to you to help. After you came out safely, we ate a watermelon. It was such a delicious one!"

I don't remember if her words encouraged me to buy a watermelon or not. I just remember that her words made me very happy. At that time grandma rode in a ship, then in a train, came all the way to see me. In a room full of bright sunshine, she ate a watermelon hearing a cheerful baby's cry. Just by imagining it, I felt so pleased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On my way home in a train I talked to my sister about that. She made a rash judgement.
"That's when I was born. Grandma made a mistake."
I was too surprised to speak back. She continued.
"Because you were born in January. Even in Tainan there was no watermelon in January"

As I don't remember anything about my birthplace Tainan, I decided to shut my mouth. And at the same time I buried grandma's words in the deepest place in my heart, and covered them. I never talked this story even to my parents.

After that my grandmother lost her son's wife with whom she had helped each other. Grandma raised two grandchildren by herself. Whenever they recall grandma, they talk about her strictness.

Is it possible to eat a watermelon in January in Tainan? I haven't made sure yet. However the image of grandma eating a watermelon with a big smile still comes up in my mind.



正月的西瓜

每天總要進出廚房好幾次。雖然我不是愛呆在廚房的人,只是常常驚覺到花在廚房的時間還真不少。寫稿累了,或是想破頭的時候,不知不覺中總會在家裡來回踱步,然後一腳跨進廚房。

細想之下,廚房也可說是家中自然的場所。有水、有火。取出蔬菜或魚,彷彿可以聞到遠方鄉村和海邊的氣息。在廚房裡感到自在時,意想不到的事,竟油然而生。

最近咖啡沒了,只好沖一杯綠茶來喝。煮開水,燙茶壺和杯子,揣度要放多少茶葉的時候,突然想起外婆。因為彼此距離遙遠,見面的機會或相聚的時間並不多。

應該是國小三年級的暑假,我和姐姐到神戶的外婆家。我是那種很害羞又會暈車的人,因此,對我而言,離家遠行並不是一件快樂的事。

姐姐每天都和堂姐們上街或到海邊玩耍。大熱天下午,通常只有我和外婆在屋子裡,只是我心裡非常怕她。

戰爭時,外婆的家遭到空襲,燒毀殆盡。長男也戰死沙場,一去不回。因此,那間房子還是簡陋的工寮。雖然如此,外公最喜愛的花草樹木卻在戰火中倖存。所以,外婆的家在我眼中宛如森林深處的魔法小屋。

外婆穿越樹林走到後面的院子。她在那裡種一些蔬菜,養許多雞。我躲在拉門背後偷偷看她從樹蔭下出現,手裡提著裝滿白色雞蛋的籃子。她頭戴大草帽,滿頭白髮參差不齊,散落在臉上,像極了會施魔法的巫婆。我越看越怕,不禁想念起爸爸媽媽。

外婆大概認為我太懦弱吧!老是叫我拿雞蛋給附近的鄰居,有時也會放一些園裡種的茄子、小黃瓜,或是花草什麼的。

有一天,外婆帶我去買東西。走到商店街三角窗就停下腳步,拿錢給我,要我去蔬果店買西瓜。店裡人很多,我猶豫著不敢進去,外婆把我拉到她的陽傘下,對我說:

「你出生的時候,奶奶有去幫忙哦!你平安地生下來以後,我們吃的西瓜,好好吃哦!」

我不記得是否因為她的話讓我鼓起勇氣買到西瓜。但是外婆這些話確實讓我感到高興。因為當時的外婆要乘船、坐火車才能來看我。在充滿陽光的房間裡,一邊吃西瓜,一邊聽我大聲哭喊。一想到這樣的情景,渾身上下都覺得溫暖起來。

在回家的火車上,和姐姐說這件事時,姐姐毫不猶豫地告訴我:
「那是我出生時的事情,奶奶弄錯了!」
我聽了嚇一跳,當場說不出話來,姐姐接著說:
「何況你是一月份出生,就算在台南,也不會有西瓜呀!」

對於出生地台南故鄉的事,我一無所知,所以只能沉默以對。同時也把外婆說的話放在心裡最深處,埋藏起來。即使到後來,我對父母也隻字未提。

在那之後,因擔負家計的長媳先她而去,外婆只好獨自扶養兩個孫兒。堂姐們談到外婆時,總會提到外婆的嚴厲。

台南,一月份的時候,可以吃到西瓜嗎?直到現在,我也說不準。但是外婆面帶微笑,享用西瓜的畫面,在我內心依然清晰可見。